曾經有一度他是德格土官的老師。土官老邁之年,到任何地方都須乘坐官轎。有一天德劄河水氾濫,轎夫被迫必須停轎。久利津便抓了一把河畔的沙,並持咒吹向手中的沙,然後將沙灑向滾滾的河水,頃刻間一條路打開了,土官在河水還沒合攏前,被抬到搖遠的彼岸。
吉美赤列沃塞是第一世的多智欽仁波切,他是殊勝尊貴之十八世紀大圓滿大師吉美林巴的兩位主要弟子之一。
吉美林巴──無畏洲尊者,曾對吉美赤列沃塞說:“你將證得開悟,但卻無法長壽。”這句話,他在三個不同的場合重複說過。
前二次,吉美赤列沃塞聽了並未進一步詢問原因。他對自己說:“無論如何,我尋求的僅是開悟,而非長壽。”
然而第三次,這位弟子覺得被迫要進一步詢問。“您是否可以給我一些忠告,讓我能消除這個障礙並得到長壽?”他很恭敬地請問上師。
吉美林巴說:“我愛莫能助。但是在康地有一位名叫久利津的瑜伽士,他可以説明你。去找他,懇求他消除你的障礙。”因此,吉美赤列沃塞出發前往那位神奇成就者居住的地區。最後他到了離竹慶不很遠沙丘噶的一個地方,比後來菊·彌旁和巴珠仁波切居住的地方稍東一些。在那裏他發現一處約有十個帳篷的小遊牧聚落。
有一個帳篷插著一面旗子。吉美赤列沃塞詢問營區的每一個人有關大成就者久利津的行蹤,每個人都說:“我們不認識這麼一個人。這兒沒有人叫久利津,我們只是單純的牧人。但是插著旗子的那個帳篷,住著一位叫久爺爺的老者,或許他會知道一些事吧。”
沃塞走近帳篷,在門口他遇見一位婦人,沃塞詢問是否有一位叫久利津的人住在這裏。婦人告訴他說:“只有年老的久爺爺住在這裏。”
這位尋訪的人十分失望。然而他憶起他的上師仁增吉美林巴曾經特別強調地告訴他:“你去尋訪並懇求久利津,他是唯一能幫助你的人。他是一位真正的密乘大成就者,無論他說什麼或做什麼,千萬不要有任何懷疑,務必照他的指示去做。”
因此,他進入昏暗的帳篷裏。他看到一位頭髮灰白的老者坐在地上一個矮木箱內,和一般隱居的喇嘛所喜用的禪定箱子大不相似。他身上裹著破舊的羊皮,頂著一頭邋遢不整的灰白長捲髮和滿嘴糾纏不清的鬍鬚。
沃塞本人也不是入門初機,他立刻知道這必定是他千里尋訪的大瑜伽士久利津。所以他很恭敬地在堅硬地面上做了三次五體投地的大禮拜。
老人開口問:“你從那裏來?”
吉美答道:“從西藏中部來。”
老人又問:“你來做什麼?”
訪客解釋說:“我的上師──全知的吉美林巴,送我來見您,因為他無法消除我迫在眉睫的短命之災,他說只有您有辦法。”
“呸!”久爺爺嘲笑著:“你說全知的吉美林巴是什麼意思?他被稱為全知者,但他甚至無法去除如此的一個障礙,他只是愛吹牛,配不上他自己誇張的盛名。”
沃塞聽到自己敬愛的上師被嚴厲詆毀,大為沮喪,他自己一直視吉美林巴為一位元活佛,不可能犯任何錯誤的。
暴躁的老人注意到沃塞明顯的不安。“好罷!好罷!”他勉強地叫道:“把尿壺給我罷,它就在那邊。”然後他指向帳篷昏暗的角落。
沃塞照做了,將那破損生銹的銅壺拿來,並且很恭敬地罷在久爺爺面前。
久爺爺一語不發。他似乎專注於內心,仿佛入定了一般。過了一會兒,他抬頭問道:“吉美林巴說什麼?”
沃塞重複一遍他之前所說的話:“他送我來見您,請您消除我壽命的障礙。”
老人再度嘲笑;“如果他甚至無法消除你壽命的障礙,那算什麼全知者?如此冠冕堂皇的頭銜簡直是胡說!”
久爺爺拾起尿壺,把它翻轉過來搖看看裏面是否有東西,尿壺看來似乎是空的,他將它置於面前修法的矮桌上。
他又再問一次:“吉美林巴說了什麼?”
沃塞再次地告訴他:“他送我到您這兒來,請您消除我壽命上的障礙,或許他的意思是請您為我做一次長壽灌頂吧。”
然而老人又再次嘲笑地說:“胡說!他自己知道如何給長壽灌頂,你還需要我做什麼?如果他不能消除這微不足道的障礙,他算那門子的全知者?”
老人沉默了一會兒,仿佛入定了;然後他又再搖動那個銅尿壺。這次,令人驚異地,裏面好像有什麼在潑灑著。
久爺爺呼叫著:“喂,小子!過來!”並探過身來,將尿壺像灌頂的寶瓶般放在沃塞的頂穴上,然後從那生銹的銅壺嘴倒出一些濃稠、像甘露般、琥珀色的水給吉美,仿佛那破損不堪的壺是綴滿珠寶的聖杯。
那時,沃塞已置身於不可思議的境界;他不加思索地便喝了那些水。他以前從未曾嘗過任何像這樣的東西,甚至在灌頂儀式上得自他自己的上師手中的也不像此。他直覺地知道,透過這個老瑜伽士神奇的力量,某種特殊的事情已發生了。
老人命令他再喝一些,從那令人生厭的銅壺倒出濃稠琥珀色的甘露,直接倒入吉美沃塞的木杯中。吉美林巴曾親自叮嚀吉美赤列沃塞要遵循任何久利津命令他做的事;所以他又喝了。
然後老人說:“嗯!……再喝一些!多一些!“他也照做了。
他喝了又喝,直到那個舊銅壺完全空了。吉美赤列沃塞感到飄飄欲仙,但因為銅銹以及壺內原有的污穢,他覺得想作嘔。
“我覺得很想吐。”吉美說。
久爺爺說:“為什麼不呢?儘管請便!”沃塞吐了。
屋裏的主婦命令他要清除乾淨,他照做了。“這才是個好客人,”他說:“你為什麼不讓久爺爺安靜安靜?”
那位乾癟的瑜伽士,從一個舊皮袋內,拿了幾撮發黴的幹青稞粉,在手上吐了些唾液,隨意地揉了二、三顆紅丸子,類似宗教儀式裏的長壽丸。他說:“嗯!吞下去。”然後老人告訴他說:“現在你可以活到二百歲了,我僅關心這一點。”
正當吉美赤列沃塞準備離去時,久利津從他旁邊骯髒雜亂的寢具下面,撿起一根拐杖,很用力地敲了沃塞的頭三下,像是模仿灌頂的儀式般。
“好啦,就是這樣,”那年老的瘋瑜伽士叫道:“滾吧!”
隔天沃塞又去拜訪。他很恭敬地詢問:“我現在可以離開了嗎?或者應該在附近停留一段時間?”
“儘管走吧!無須再多逗留;扛著你的障礙走吧!”
吉美赤列沃塞離開後,立刻去見他的上師,吉美林巴。無畏洲尊者──吉美林巴,追問說:“怎麼啦?那老人告訴你什麼?”
沃塞不敢將久利津對吉美林巴本人批評的事告訴他,所以他保持沉默。
吉美林巴問:“你得到長壽灌頂嗎?”
他回答:“是的。”
“他說了些什麼?”吉美林巴質問。
“他說沒問題了,我可以活得很長壽。”
那位全知的上師堅持地追問:“但是你獲得了真正的長壽灌頂嗎?”
“是的,是的”弟子回答。
“那位開悟的瘋子沒有說其他的事嗎?”
在上師的堅持下,沃塞不得不仔細地說明一切,包括久利津如何侮辱吉美林巴的話。
專心聽完整個故事後,吉美林巴笑著說:“太好啦!你的生命現在已完全平衡了,生命之流也已暢通並將持續不斷,並且障礙已經清除了。那位老瑜伽士真是蓮花生大士的化現!你很幸運。久利津早已超越一切善與惡、淨與不淨的束縛,對他來說金子和糞尿是一樣的。”
吉美林巴繼續說:“至於他說我的話,來自於他的侮辱遠比他人的讚美和加持還要好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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